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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下個月,薑淑梅就要過7辦公室出租7周歲生日了。
  剛剛預防癌症的方法過去的2013年,她出了一本書——《亂時候,窮時候》。這本書寫了10個月,十萬多字——這是她一輩子都想不到的事兒。
  畢竟,她沒讀過書,16年系統傢俱前才剛學會認字,在此之前,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好。教她念書認字的“老師”是她當作家的女兒艾岺。
  薑淑梅出生在山東巨野縣,1960年跑“盲融資流”到了黑龍江安達市,之後一直定居到現在。“亂時候”,是解放前戰亂不斷的時代發生的故事,“窮時候”則是新中國成立後,經濟還沒起飛時的一段時光。
  字認得差不多了,滿頭白髮的老太太,決定要寫寫自租辦公室己的故事。
  於是,就有了《亂時候,窮時候》,一部未被任何思維定式框住的“私人史”,一段平民視角的歷史過往。
  凌晨三點起床
  在客廳竈台都能寫
  在整個2013年,說薑淑梅是最紅火的老太太,並不為過。艾岺不得不承認:兩個成才的條件,我娘都具備了。
  首先是勤奮好學。1996年,老伴突然離世,女兒建議薑淑梅認字,看書,好打發時間。走在街上,看牌匾、廣告、說明書,在家裡,看電視字幕,一旦有不認識的字,就拉人問,誰都可以成為她的老師。現在如果遇到不會寫的字,她不問人了,先空著,自己看書,把這個字找出來,填上。
  老人讀老鄉莫言的《紅高粱》、《蛙》,看《格林童話》,發現他們都在講故事,說細節。“感覺好是好,但是有些地方太虛,好像不准確。我跟我閨女說,她說‘人家寫的和你不一樣,人家是小說,小說沒虛構沒啥意思,你寫,就得寫真實的事兒。’”
  “我寫作,一定要找大塊的時間,把事情做完了才寫。我娘隨時隨地都能寫,沒什麼事能幹擾她。”艾岺說。寒假,艾岺的兒子回來,老小住一屋,早上兒子起得晚,奶奶要寫作,就輕輕挪到客廳去寫。後來,艾岺的公公住到客廳,有一天艾岺早上起床,看到廚房的竈臺上,又擱著母親寫作的臺燈。
  薑淑梅的寫作,幾乎可以在手頭上能找到的任何一張紙上進行,二女兒曾對她開玩笑說:“村頭廁所沒紙了?”而薑淑梅大外甥女則說:“又一個白雲。”“就是趙本山小品里那個寫《月子》的白雲,她說我是第二個白雲。”在電話那頭,薑淑梅笑了。
  給薑奶奶打電話,是晚上7點半,擔心老人家會睡得早有所叨擾。但艾岺說,沒事兒,她10點睡,凌晨3點起來寫東西。那個時候,她“腦子最靈光”,寫一陣,再回床上躺一會。等到太陽升起,她出去鍛煉一會兒,再回來打掃衛生,做飯。
  薑淑梅不喜歡書桌。最初抱著空的水果箱,墊在腿上寫字。現在條件改善了,她愛坐在沙發上,抱一隻稍硬點的墊子,上面放一張紙殼。女兒從單位拿回來打印了一面的紙,一支鉛筆,一塊橡皮,她說,這樣最舒服,自由。
  愛講故事
  細節記得真切
  薑淑梅寫的故事里,有很多“猛料”。
  《亂時候,窮時候》開篇,就是《鬍子攻打百時屯》,講述上世紀初,她老家百時屯的土匪(鬍子)和村民的血鬥。抗日戰爭中,還是小女孩的薑淑梅,隨著姐姐們逃難,親歷大掃蕩、拉鋸戰。解放戰爭時,她又跟隨家人在濟南住過兩次難民所、親歷了濟南解放。
  “跟她有相同經歷的老人,很多人不會講,只有開始和結尾,她有講故事的天分,細節記得很真切。”艾岺說,這是母親“成才”的第二個條件。
  比如關於“賠錢貨”,過去縣城裡誰家生了女兒,就被叫“賠錢貨”,她鄰居家生了三個閨女,大女兒很剛烈,不願意出嫁,就這樣過到30多歲,但她心裡總是不甘的。有一次,她給爹送飯,飯和菜都有,卻只給爹一根筷子,爹不高興:俺咋吃啊?大姑娘委屈地說:“那俺一個人咋過啊?”“這麼動人的細節,全是她在老家聽來的,她全記得,現在就用上了。”艾岺說。
  書中的許多事,現在人看來,聞所未聞,新鮮得不得了。比如她寫解放後,剛實行結婚登記,有家閨女不肯登記,害羞,結果上吊死了。
  “現在一說,你們覺得登記能逼死人嗎?那個時候,我從封建社會過來的,封建得很。”薑奶奶說,比如她去登記之前,父親堅持讓男孩來家裡,但是後來他沒敢來。“登記的時候,裡頭一共有18 家在登記,我也不知道哪個是我的,有一個長得挺好的,我想著這個要是我的挺好,還有三個不像樣,我想著要是其中的一個,回家我就上吊。我寫這書,年輕人可能覺得是撒謊,我真沒撒,都是真事。”
  已故的親人
  好像還在身邊
  爹娘抽的煙,什麼牌子,她記得;解放濟南時,她躲在旮旯里,二姨如何在槍林彈雨里跑,她記得;一打開門,一個死人看著院子的樣子,她也記得清清楚楚。雖然寫得快,但記憶在那些窮亂日子里“奔走”,一旦觸碰苦難,也有寫不下去的時候。
  三年自然災害時,她抱著兒子回娘家,好幾天沒吃東西沒喝水了,站起來眼就發黑。18里地,走一走,就眼黑,看見河水裡一個浪一個浪,就想投河死了,也不用那麼難受了。
  “但是又一想,我要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,我婆婆肯定得說我跟人家跑了,那時候真是死也死不了,走也走不了。”
  她說,這段故事,寫的時候很難受,辛酸。
  詩人、學者王小妮認為,薑淑梅的寫作,讓浩蕩起伏的大歷史,有了真正來自於草根和民間的記錄,這些獨特的感受來自於“日久彌長、悲苦絢麗的生活本身”。
  寫到已故親人,薑淑梅對女兒說:“你姥娘、姥爺和大舅、二舅,他們好像還在,沒覺著他們不在了。”
  艾岺很感動:那就對了,他們在你的文字里複活了。
  這麼多雜碎事情,寫的時候,有沒有選擇性?
  “有時是沒標準的。打仗、挨餓,過去平平常常的事兒,現在都是好故事。”
  有時候,老人會回山東老家住一段時間。看著天空,想起過去,日子是苦,但濟南的天空“瓦藍瓦藍的”,現在,整個山東都看不到藍天了。過去,溝里的水,攏起來就能喝,現在可不能了。
  不過,這些感慨,她只是偶爾發之,念叨念叨,也就過去了,“我得享受人生啊!”在老太太身上,感受不到一絲哀暮之氣,她更愛把眼下的日子“攥緊”了。艾岺說,看到社會的進步,像嫦娥探月,娘常常佩服,且聲音高八度:“現在的人,咋這麼能啊!”
  (原標題:過去的平常事,現在都是好故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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